钟同福

      好久以前，我们这里有一个叫花子的人，十里八村的人都说他很会“打白”。这个“打白”既有撒谎骗人的意思，也有讲故事的意思。因为他走到那里，都爱讲一些真真假假的故事给大家听，大家也很喜欢听他“打白”——讲故事。

      话说有一年冬天的一个傍晚，花子从外面玩了一天刚刚回到村子。村子里一大群人正在村傍空坪上烤火聊天。大家一见到他，立即停了下来，异口同声地招呼道：“花子，过来过来，来打个白给大家听听！”其实大家的意思就是让他讲个故事给大家听听。

      花子听见了，却装出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从大家面前经过：“打什么白（讲什么故事）呀，没空没空，江上有人药鱼，翻江了，白了一层啊！”白了一层，意思是整条江都是白色的鱼。大家一听江上药鱼了，呼啦啦四散全跑回家，打着火把，拿着罩子篓子，都去江捡鱼去了。到了江边一看，什么动静都没有。

      大家白跑了一趟，都气冲冲地跑回村里找花子算账。花子呢，也没有离开一步，还坐在刚才大家烤火的地方喝茶呢。大家心里窝着一把火，责问他为什么要撒谎骗人，要剥掉他的衣服打屁股。花子哈哈大笑：“我没有错哦，你们大家都叫我‘说谎’的呀，如果我不说谎，你们会放过我吗？”

      花子“说谎”骗了很多人，告到当地财主那里，财主有钱有势有地位，说的话就有用。他听了大家控告花子，就决定处罚他。他把花子的外衣剥掉，让他只穿一件单衫，关在砻磨房里过夜，打算冻不死他也要冻病他。

      这砻磨房间里，只有一座砻和一副磨石，没有床铺也没有衣被和柴火取暖。花子关进去以后，真的冻得他要死，急得在磨坊里团团转，俗话说，急中能生智。他看着磨石，终于，办法来了，他搬起磨石，在房里走来走去，累了休息，冷了又搬，整个晚上累得他大汗淋漓。第二天放他出来时，财主老爷见他不但没冻坏，反而浑身冒汗，热气腾腾，就问他是什么原因。花子就神秘地附在财主的耳朵边说：“告诉你吧，我这件衫是火龙袍哩，冬天只穿一件也不会冷。”   

      财主听了摇摇头说：“不要骗我了，从来没有听过有什么火龙袍！”

      “嗨，这是我去年进山里砍柴时，一个白胡子老人送我的。”

      财主一听说是白胡子老人送的，心里想一定是宝贝，就要花子给他，花子不肯，财主就给他许多衣服和一件皮袄。

      俗话说：没吃馋食，没穿邋遢。财主换到花子的那件又脏又臭的衣服后，就拿到河里沙沙地把它洗干净了。可是财主穿在身上一点也不发热，一点也不暖和，冻得他要死，就去找花子算账。花子问他：“你把衣服是不是沾到水了？”

      “我只是洗干净了，不洗那样脏怎么穿呀？”

      “哎呀，不好了，老爷，都怪我开始没有跟你说清楚，这火龙袍是不能下水的呀，水火相克，没用了，没用了！”花子一副惋惜的样子。

      财主只好自认倒霉，算了。可是日子一久，他还是知道花子说谎骗了他，就把花子捆了个结结实实，丢进衢江里了。“说谎鬼，说谎鬼，让你到阎王那里去‘说谎’吧！”

      花子被水冲到下游后，被一个打渔的人捞起来了，救活以后，就和当地人一起打渔过日子。几年以后，他积了点钱，就穿的亮亮堂堂，像模像样地回到了家乡。财主见花子回来了，就问他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。花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：“哎呀，还得感谢老爷您呀，要不是你把我送到河里，我怎么能够做龙王的女婿呀！”接着，花子就详详细细地说了经过：他被水冲到下游不远处的一个石洞里，然后被龙王的女儿看中的情况讲了一通，并说了龙王宫里豪华富丽，金碗金筷宝贝十分多，多得如我们河里的石子般。财主听得心里痒痒的，忙求花子带他去看看。

      求的花子实在无可奈何，只好答应了，他们选好日子，让财主找来一只大木桶和一只大水缸。花子让财主坐在水缸里，自己坐在木桶里，然后各自拿了一个桨，从上游向下游划去。他们一边划一边相互敲打着，财主用桨敲两下木桶，发出“咚咚！”声，花子敲一下水缸，发出“咣！”的一声。

      “咚咚，咣！”“咚咚，咣！”如敲锣打鼓一般，花子和着这敲锣般的节奏，唱了起来：“咚咚，咣！”“咚咚，咣！带着财主见阎王！”财主一听忙问“花子，你说什么？”

      “咚咚，咣！”“咚咚，咣！带着财主见龙王！”财主听了，“哦！”地舒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  他们一边敲一边划着，来到了石洞里，“咚咚，咣！”“咚咚，咣！带着财主见阎王！”随着“咣当！”一声，水缸破了，财主真的见阎王去了。花子把木桶靠了岸，过了几天才回去，他对财主的老婆说：“老爷看见龙王的女儿很漂亮，就不肯回来了，非要跟我换老婆，把我赶回来照顾你和管理全部财产。

      就这样，花子接管了财主的家当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(原发<天池小小说>2011年7期)